是啊

 無意間聽到了《向左走，向右走》。

眼前突然出現了很久很久以前的畫面。

右手是高高的網球場籬笆。

前面是往上爬的山坡。

然後終於爬上了山坡。

出現在眼前的，是我的家鄉。

是啊，沒有什麼特別的一段回憶。

是啊，卻不會再有了。

是啊。

昨晚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爸爸已經走了。

「你可以把我們當女兒啊，你們還有我們，不是一個人的。」

——她安慰著媽媽。

醒來後，開了房門查看。

奇怪，沒有在看電視。

進了房間，用奇怪的姿勢躺在床上。

「沒事，沒事。」

——他暈倒的時候也這麼說著。

上完廁所出來後，他就在外面看著電視了。

不知道多久以前的記憶慢慢地湧了回來。

某年的中秋節，一如既往地回到去。

和堂妹堂弟們點著蠟燭。

我們的目標：把整座屋子的點滿蠟燭。

可是點不到四分之一，前面點的第一根就滅了。

然後我們先把蠟燭黏好，之後再點。

不到一半，蠟燭用完了。

明年吧，明年一定會點完。

我們這麼決定著。

想起來，那好像也是最後一個中秋了是嗎。

你永遠會記得第一次，但永遠不會知道什麼時候是最後一次。

曾經外婆跟媽媽買給我，漂亮到我不捨得點的燈籠，

應該還在吧。

是啊，每次東西給外婆，他都會收到好好的。

不像我，每次都會爛掉。

外婆，婆婆。

我想你們了。

是的，我依舊拒絕著這個未來。

希望可以早一點回到去。

希望醒來後就回到了。

晚安。

幸福

 今天，是頭七。

在儀式上，爸爸突然暈了過去。

送到了醫院，檢查了，好像不是什麼緊急需要處理的事情。

不放心的我們，再把他帶了出來，去醫院，再檢查多一次。

有點脫水，不過沒有中風，沒有心臟病。

只是需要好好休息，多喝水而已。

我。。。在這個未來，只剩下兩個親人了。

我不奢望更多的幸福，我知道，我大概率是不會有了。

只是單純的希望，不要把我現有的幸福，再奪走了。

如果他們都不在的話，我大概，真的走不下去了吧。

是的，我依舊拒絕著這個未來。

希望這場惡夢可以早一點醒來。

希望可以早一點回到去。

希望醒來後就能回到了。

晚安。

沒什麼特別

”醒來了啊？“

——每次一走出房間，他總會這麼說。

“將早起的？今天”

——有時候因為要上廁所，她也會驚訝。

“拿將一點點，哪裡吃得飽？”

——每次我去拿東西吃的時候，她總是會說。

是啊，沒什麼特別。

哪裡都看得到的普通日常。

也是我，最最最珍貴的回憶。

即使會失去一切身家，我也願意拿來交換好回到去的日常，

你永遠記得第一次，

可是你也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是最後一次。

“婆婆，吃飯”

——時常每次都喊的話。

可是最後一次到底是什麼時候喊的那？

我也不記得了。

“婆婆，我幫你擦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一次了。”

——在儀式即將開始，我幫婆婆擦去鏡子上的水氣的時候說的。

“嗯，bye bye”

——這是她最後一句對我說的話。

明明上個禮拜，和她說的時候，他還不理我。

這次居然回我了。

外婆，我很想你。

婆婆，我也很想你。

我很想很想，你們。

是的，我依舊拒絕著這個未來。

希望可以早一點回到去。

希望醒來後就能回到了。

晚安。

是啊

是的，我婆婆也走了。

這個世界，又少了一個我最在乎的人了。

明明只是一場感冒而已。

明明只要看醫生，好好吃藥，好好吃飯，就可以好好的。

不過卻沒有做到。

是的，我。。。又失敗了。

在一個我輸不起的地方。

原本應該只是普普通通地回去看她而已。

回到去的時候，門口停著了殯儀館的車。

當緊張的我們進屋子的時候，才知道，

原來只是後面家的老師去世了而已。

那就好，只要不是婆婆，就沒關係。

然後我進了房間。

「婆婆，我們回來了咯」

——我跟平時一樣，這麼喊著。

我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虛弱的她。

連平時的椅子都坐不到，只是躺在床上。

「啊婆婆，有沒有聽到喔？他們回來了咯，開眼睛看一下他們咯」

——嬸嬸這麼說道。

「好像，沒有了是嗎？還是很弱罷了，你們來看看“

——不知道是誰問，我就去看看她還有沒有呼吸。

然後嬸嬸趕快喊所有人進來。

「有啦，你看他的胸口，還有起起落落的。很弱，不過還有。」

——小叔叔這麼說著。

「快點打給啊姑姑跟伯伯。」

——媽媽這麼說著。

打不通。

不過還好，我們看到他的車了，他們剛到。

然後輪到伯伯跟小叔叔觀察着，看胸口有沒有起伏。

「早上就很夠力，她呼吸很大力，一直起起落落。」

——小叔叔這麼說著。

後來，大家都在觀察着。

默默她的身體，看還會不會燒。

「沒有了啦。」

——伯伯觀察着，這麼說，然後哭了出來。

「哥哥，不要這樣。」

——小叔叔這麼說著。

之後大家都看著，誰都不知道到底還在還是不在了。

「要叫ambulance來嗎？不管送不送去醫院，到最後都是要醫生證明的嗎？」

——爸爸這麼說著。

也好啊，最好ambulance來了之後，把婆婆送到醫院去，然後醫好她。

怎麼樣都好過我們自己亂猜。

「我去隔壁問看看，他們可能比較清楚這種比較熟。」

——然後伯伯就跑到老師家那裡問了殯儀館的人。

來了一個人，跟我們一樣，摸了摸身體。

看看呼吸，聽著脈搏。

也是跟我們一樣沒有結論。

然後他拿出了電話，開了手電筒，照著婆婆的眼睛。

「瞳孔放大了，應該是剛剛才走。」

——他這麼說著。我們不願意相信。

「之後我會叫ambulance的人來，然後他們會看。」

——他這麼說著。

也好，至少有專業的醫護人員來。

等了大概半個小時，我進去摸了摸婆婆。

嗯，真的開始冷了。

大概，沒有錯了。

後來ambulance的人來了，一樣，看脈搏之類的。

只是他有聽心跳的儀器，然後也是一樣照了瞳孔。

有打疫苗嗎？不舒服多久了？咳嗽多久了？

「Satu bulan arh?!!」

——當他知道已經咳了一個月之後，他的反應。

然後，就靜了下來。

時間過得很快。

坐著望著婆婆的房間，一下子就到了5點。

人也一個一個來了。

然後是一大堆要做的事情。

名義上都是為了婆婆好。

實際上都只是讓你忙，不要多想，

然後覺得你做的事情是有幫助的，減少你的無力感。

然後，世界就靜了下來。

然後，不知道什麼東西就開始慢慢沈澱了。

是啊，或許人生就是一個累積著失敗，遺憾，和後悔。

還沒有辦法回頭的爛遊戲吧。

人生如夢。

只是有時候更像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

是的，我拒絕這個未來。

希望可以早一點回到去。

希望睡醒後就可以回到去了。

晚安

不知道

 是的，前天，我又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我在乎的人，只剩下了一個。

「我走了之後，你也要開開心心，好好活著，知道嗎？」

——那最後的一個人這麼交代著我。

從五個，變四個，變三個，然後兩個。

「到最後，還是只剩下我一個了嗎？」

——每一個我在乎的人，一一閃過，然後在心裡感嘆到。

「開開心心的活下去？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樣做到。」

——到最後我擠出了這個回答。

然後在眼淚中醒來了。

好像沒什麼差別吧，夢和醒了之後。

夜晚裡，一隻蟲飛到了我身上。

我還是被嚇到了。

是你嗎？

不知道。

是的，我依舊拒絕著這個未來。

希望可以早一點回到去。

希望醒來後就可以回到去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