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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July 01, 2020

黑暗時代,參見英雄

想像著自己突然有一天跟10個人一起穿越回了古代的荒郊野嶺之中。
突然其中一個人喊著「我就是村長,你們每個人都要聽我的」。
大家大概都會覺得這個傢伙是個神經病,然後自己去找自己的食物,懶得理他吧。

不過當收集食物越來越困難的時候,大家都覺得需要一個村長來統籌的時候,問題就來了,怎麼決定誰來當?
其實在這個情況下很簡單,只有大家來投票選一條出路。
為什麼呢?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能力強迫其他人配合,所以只有找到一個大家都認可的人,才會有多數人來逼著少數人配合,系統才能正常運轉。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人,就是永遠的村長嗎?
當然不是,當哪一天這群支持他的人不再支持他,多數人要換村長的時候,無力制止的村長只能黯然下台,
因為你一個人,打不贏剩下要你下台的6個人(多數)。

久而久之,
或許會哪天發生謀殺,
哪里被人破坏,
破壞或者隔壁村來打槍之類的事情,
那這個村長就會告訴大家
「你看那些人多壞啊,我們需要自己人來保護自己,
大家都給多一點食物,我們一起來養一群人,
給他們棒子跟鐵條,讓他來幫我們對付壞人吧」。
可能是警察,
可能是軍隊,
也可能是建造巨大城牆的工人,
但相同的一點就是,他們都是一個龐大,
由一個人指揮,強大到足以壓制所有人的力量。

這就叫做國家暴力機器,而故事從此開始,就出現了轉變。
擁有著國家暴力機器的權力者們,開始不滿意自己能被其他人換掉,而開始利用新增的權利改變現狀。
而當時沒經歷過這些事情所以沒經驗的人們,只有無奈的接受了改變。
世界上許多民族都發生過這類型的分水嶺事件。

在華人這裏,發生了大水患,需要大量的人力來幫忙建造水渠避免淹水,而最後大禹就利用了這隻部隊,建立了夏朝,凡事不滿意的,就用這群人對付你。

在羅馬那裡,由於伊特鲁里亚人的入侵,他們急需一隻軍隊保護自己,所以最後這隻軍隊擁護了自己的村長當了羅馬王。

而在埃及那裡,則是發生了上下欸及的戰爭,雖然史料稀缺,不過最終的結果,就是統一後的埃及,出現了王。

唯有古希臘,一直堅持著恆古流傳的制度,維持小邦小國,一直堅持到被亞歷山大打敗為止。但即使是這樣,以軍事著名的斯巴達城邦,也出現了王。理由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因為一個人掌握了這個國家暴力機器。

而獲得了永久統治權的領導者,並不能從此安心。
因為他們的國家暴力機器會開始想,為什麼你能做王我不行?
所以叛亂,刺殺之類的政變會開始頻繁。
而為了減少叛亂,統治者會把土地跟統治權分給底下掌握一部分國家暴力機器的人。
我們也就進入到了少數知道系統怎麼運作的貴族和國王共治天下的封建時代。

有趣的事情發生了,東方與西方兩個世界在此,開始分道揚鑣,走向了不同的命運。
不是貴族的孔子開始提出了一個想法,為什麼不讓一群專業的公務員替代貴族,替君王治理天下呢?
這批人不分地,只拿薪水,而只聽命與國王。
從此以後國王們紛紛開始使用這群人,淘汰了威脅巨大的貴族,讓君王的權利持續加大。
直到所有華人都知道的,秦始皇統一六國,華人走進了帝王時代。

而這個皇帝,卻開始越看身邊的大臣越不順眼,沒了貴族,可是你們這群人不是一樣威脅我的統制嗎?
所以秦始皇把權利分成三個,丞相管政府,太尉管軍隊,御史大夫管前面兩個,專門打小報告給皇帝。
為了解決漢朝丞相權利過大的問題,隋朝又把丞相分成了三個部門,中書省專門提案,尚書省負責做那些提案,門下省負責審核做得好不好。
而宋朝為了解決唐朝軍人政變的問題,把軍隊也分成了三個,枢密院負責說打哪裡,率臣負責怎麼打,三衙負責皇帝自己的軍隊防止前面兩個叛亂。

從此以後,華人社會的人開始越來要越卑賤,從秦朝的臣子跟天子平起平坐,到宋朝的只能站不能坐,到明朝的只能跪不能站,到清朝的跪著被人說是奴才還要當成無上光榮。
而高高在上的皇帝,則開始了他們的美好生活,
不管是用了70萬人修建了25年的秦始皇陵,
還是宋徽宗下令把所有好看的花崗岩搬來首都給他看,
或者是因為一時興起帶著軍隊出征被全殲的明英宗,
哪一個不是皇帝一句話,沒人敢反對,死幾萬人也好,加重賦稅餓死人也可以,只要皇帝高興就行了。

而當年的普通人了,面對著服從,或者被國家暴力機器“解決“的選擇,他們只能選擇是要吃桑樹皮還是柳樹皮比較飽,或者放手一搏,殺進官府“叛亂”,讓自己不要餓死。
帝王時期的華人壽命,秦朝18歲,漢朝22歲,唐朝27歲,宋朝30歲,清朝33歲,所以可以看得出,一個人的絕對權利導致的貪得無厭,可以讓底下的人活得多慘,即使是食物產量翻了好幾倍,醫學進步了好幾倍,都無力回天。

而歐洲呢?
隨著羅馬帝國的瓦解,歐洲從帝國時代恢復到了封建時代。
他們面臨了另一個問題,一個少了帝國約束的教廷,開始主宰了歐洲的所有事物,連國王都要聽教宗的,否則你就是異端,反對耶穌,然後受到其他國家的殲滅。
而教宗也就成為了歐洲的「皇帝」,一切值錢的地都歸教廷。
結婚,離婚,生孩子什麼的,全都要繳錢給教會。

隨著教宗的強勢,13世紀的義大利人開始了文藝復興,
開始從新閱讀古代希臘跟羅馬的思想,
利用了人權,來反對神權,
好消弱權力過大的教宗。
隨後的宗教改革,則把教宗拉下了神壇,
把聖經翻譯成各國語言,
不要再聽信那群滿嘴胡言,把妓女帶進教會,
驕奢淫逸自稱神的代言人的話,
讓許多國家從教宗的控制下釋放了出來。
而為了讓普通人直到為什麼反抗強權,
到最後開啟了啟蒙時代,
讓普通人知道,為什麼權利需要被限制。

歐洲人的平均壽命,則從羅馬帝國(秦朝)的20-30歲,到中世紀教廷(宋朝)的30歲,到啟蒙時代(清朝)的37歲。
順帶一提,同時期的歐洲,不管是科技或者是食物產量,一般都比中華帝國落後。

而隨後的現代國家,都逐漸發展出了限制權利的制度。
想利用國家暴力機器殺人嗎?
滾蛋,軍隊問國會,警察問法庭。
掌握權力的人想要讓自己榮華富貴嗎?
抱歉,所有跟錢有關的,麻煩在國會提出預算,讓大家審查。
領導人想無止盡的做下去?
抱歉,沒幾年選一次,大家不喜歡你就滾蛋。
做得不好,亂來?
小的等選舉把你踢掉,大的直接彈劾你換一個。

少了這些牽制,有權力的人就會肆無忌憚地讓自己獲取越來越多利益,即使是把普通人弄死,那又如何,誰來管我?
這樣的制度雖然不是完美的,但卻最大限度地把管理國家的人的利益,跟普通人綁在一起。
那樣他們的行動,就會是讓多數人更好的,因為你過得不好,下一屆就絕對不會投給他。

許多貪戀權利的人,喜歡使用著「反叛政府」,「分裂國家」,「外國陰謀」,「暴民」或者是「要穩定不要亂」等标签,
来讓不是正在被迫害的人無視,
甚至是破口大罵反抗者,殊不知哪一天會輪到自己。

或許在這群人眼中,
因為下大雨,去漁陽(北京)當兵遲到會被砍頭,而揭竿起義的陳勝吳廣是暴民吧。
或者是因為只能吃樹皮,為了搶飯吃的黃巾起義是反叛政府吧。
還是因為不想再累死更多人,不搬石頭給宋徽宗看的方腊起義不夠愛國。
也可能是因為黃河淹水,吃不飽飯而起兵的紅巾軍是想要分裂國家吧。
誰知道不像被毒氣室殺掉而反抗的猶太人,是不是外國陰謀下的傀儡啊。
不然就是反抗教宗的人為什麼這麼蠢,不要穩定要亂,你看經濟多慘,繼續被我欺壓給點錢會怎麼樣?

許多機制的存在,都有其意義。
大禹修河道的時候,沒有人想到要限制他對工人的控制。
羅馬打仗的時候,沒人想到要限制軍隊。
埃及統一的時候,大家都覺得是好事,幹嘛去限制我們英明神武的君主。
教宗說想要幫各國安撫人民的時候,也沒什麼不好啊。
當年的他們,沒有經歷過歷史,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事。
可是看得到歷史的我們,不該再犯同一個錯誤,這一條彎路,走了上千年。

綜觀歷史,真的有亂民嗎?
一群人平時沒事,誰會拿自己的一生開玩笑。
而當一大群人都不惜一切的反抗的時候,你就知道事情不對了。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面對強者,我們或許無能為力,
但我們絕對不應該同流合污,
或者是貶低那些拿著一切反抗的人。
因為我們這些外人,不會知道他們是經歷了什麼,
才會發出用盡一生所有的吶喊。

人们自愿放弃武力,把这个权利交给政府,
让这个政府更有效的保护自己的人民。
这,叫做社会契约。
而一个迫害自己人民的政府,是没有半点存在的意义的。
因为这个政府已经沦为某个贪恋权利者的工具,不再履行它应有的责任,破坏了原本的社会契约。

只有暴政,沒有暴民。
黑暗時代,參見英雄。